| 黄河故道两岸 |
| 稿件来源：新华每日电讯 草地周刊 |
眉豆
天下黄河九十九道弯。从西北昆仑之巅逶迤而来的黄河,清咸丰五年(公元1855年)在兰考东坝头改道,向北流入渤海,留下了从河南兰考、民权到江苏徐州、淮阴一线738公里的黄河故道。
黄河故道的南岸,绵延横亘着被誉为“水上长城”的黄河故堤。故堤平均高出堤外15米,是一处名副其实的“悬河”。堤外是万亩良田,种植着小麦、玉米、棉花、花生、大豆等农作物,还有一片片的果园,道路阡陌,绿树成行,花红果香,林茂粮丰,一派田园风光。故道北岸则是三万多亩用来防风护沙的申甘林带。
河南民权县城在故堤南岸,距故道8公里左右。黄河故道及申甘林带,成了民权人的后花园,在烈日炎炎的夏天,清清的河水边、遮天蔽日的树荫下,应该是理想的去处了。
午后,日头的灼热还没有完全消退,便急不可耐地跨出家门。
从县城的绿洲路一直向北,便可到达黄河故道。
风沙、干旱、盐碱是故乡烙在心底最深刻的记忆,没想到在这片沙土地上,还有一条大河在汩汩流淌。
黄河故道的水质很好,始终保持在二类以上。由于夏季雨水充沛,河水带着少许泥沙,清澈中有混浊,仿佛在证明它黄河之水的身份。
从黄河故道的南岸向西行驶。岸边青草萋萋,一群白羊在忙碌地啃食着青草,放羊的老汉坐在水边,腿放进河里,撩水洗着。
向西行驶三四公里,在马路的尽头,看到有座通向北岸的桥,桥边还有个卖桃的小摊,于是下车,开始此行的田间漫步。
卖桃的是对母女,母亲四五十岁,女孩二十多岁。母亲见我过来,没有忙着叫卖,而是真心实意地让桃吃,说脆桃、甜桃都有,喜欢吃什么拿什么。躺在吊床上的女孩见我用手机对她拍照,害羞地把脸躲在吊床后面。
路对面是她们的桃园,有六十多亩。跟着卖桃的母亲进入桃园。树上的桃子大小不一。甜桃大部分已经成熟,呈紫红色,但个头较小。脆桃个头大,青中带红,这两天才刚刚成熟。
桃园里密不透风,闷热,很快就满头大汗。桃树下有很多落果,不少还完好无损,丢掉实在可惜,便捡了起来。
她们说这是摘桃时碰掉的,没长熟,不太甜,平时就把这些落果和被鸟啄过的桃子送给买桃的人。
拿着一个青青的落果,下到河边,用浑浑的河水洗去上面的绒毛,轻轻咬上一口,脆甜。
卖桃的母亲到桃园继续摘桃,我和小姑娘惬意地躺在摊位两侧的吊床上。舒口气,闭上眼,听树叶哗哗作响。微风吹来,吊床晃动着,像母亲的手在轻轻推动摇篮。不知不觉中,很快进入梦乡。
黄河故道的风,可以治愈失眠,可以疗伤,可以清空世间所有的功名利禄、荣辱得失,让人拥有片刻的回归。
过两天家中有事,姊妹们都要回来,要了三十斤桃子做招待。桃子三元一斤,桃园的母亲一直解释为什么比市场贵。母女俩的质朴与善良,有些久违的感觉。
桥下,三两个老人在钓鱼。问他们收获怎样,他们笑着说不错。走过去,看桶里什么也没有。一位老人把鱼钩拉上来,只钩上来一棵草。老人说:这几天水流急,总是钓着草。
其实他们钓的不是鱼,而是快乐。
走到桥上,看西边的落日,还有看似平静却湍急的河水。蓝蓝的天、大片的云彩、在云层时隐时现的夕阳、两岸茂盛的芦苇和青草,全倒映在河水中,构成一幅完美的画面。有些得意,用手机也能拍出大片的感觉。
黄河故道的北岸,是茂密的树林和刚刚收割之后的麦田。在广袤的田野间,有些正在播种的老人和妇女。
一行行麦茬之间,长出了嫩绿的玉米苗和开了黄花的花生。一对有七八十岁、满头白发的老人,一人锄地、一人放种子,配合默契地补种着什么。想过去帮忙,他们笑了,说正巧种子点完了,准备回家。
不远处有位老人在补种花生。他用的农具先进一点,是个独轮的小耧,前面一个小轮子,后面是一个齿的犁耙,上面有个漏斗。向前推一下,向漏斗里放两三颗花生,反反复复,动作连贯、娴熟。
没见过这种农具,很好奇,想试试,老人却教怎么摆姿势。我笑了,说:不仅仅是为了拍照,是真要干活。他开朗地说:本来也忙完了,不用点了,再找一垄让你试试。在老人的指点下,很快掌握了要领。他说这农具也落后了,有种农具不用自己点,推过去就直接种上了。
田间的大葱长得郁郁葱葱,一位老妇人背着药桶打药。楝树苗圃地里,两个中年妇女和一个二十来岁的小伙子正用锄头除草。泡桐苗圃地里,两个三四十岁的女子在补种红薯秧,一位男子收拾着塑料管子准备浇地。一片西瓜地里,西瓜秧长了一米多长,但还没有开花,更看不到小小的西瓜蛋儿。
在一棵大泡桐树旁边,有几间临时房屋,院子里堆满了刚收割的大蒜。泡桐树下,一群小鸡在麦茬间欢快地觅食。这时它们可有的吃,落在地上的麦粒是它们吃不完的美食。
麦罢的黄土地依然生机勃勃。
一两公里之外有个村庄。在绿树的掩映下,村里的房屋显得宁静、祥和。村里的路灯已经亮了起来,发出橘红色的光,温暖如梦。通往村庄的水泥路笔直、整洁,道路两旁栽着梧桐树,树间种着各种花草,开着各色小花,花草间有许多五彩缤纷的蝴蝶在蹁跹起舞。这,也许就是梦里故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