贤人的口滋生智慧；乖谬的舌必被割断。
——《箴言·旧约·圣经》
清晨，初夏的天气还不算炎热，昨夜的大雨更是带来一丝清凉，屋檐上的水珠反射着耀眼的光芒，微风吹过，串串水珠掉落在石板路上的积水坑中摔出朵朵水花。
街头食杂店的老李，如同往常一样早早地开了门，睁着朦胧的睡眼，拎着垃圾带摇晃着走出门。
几步的功夫，老李便来到一条封闭的小巷前，里面整齐地摆放着两个垃圾箱，周围散乱的垃圾不堪入目，原本清朗的空气中便蔓延出一股腐臭的味道，老李皱皱眉头，烦躁地挠了挠头发，
“艹，一群吃干饭的，昨天又没来收垃圾！留着等过年呐！”
隔着老远，老李便被愈加浓郁的臭味熏个够呛，不想再靠近，老李直接把手里的垃圾袋扔了过去。
黑色的垃圾袋砸在一堆被雨水打湿的纸壳子上面，被泡软的纸壳子瞬间被砸出个大洞，有什么东西从下面弹了出来。
定眼望去，老李的心突然间猛烈地跳动起来，一股凉气从脊背向上窜，太阳穴突突地鼓动，头皮像是被人紧紧地揪住，老李用颤抖的手指抚了抚鼻梁上的老花镜。
“我，我，我……艹”已经不听使唤得嘴唇几乎把两个字念出了无数的回声。双腿一软，老李跌倒在地，连滚带爬，手脚并用逃一般地离开小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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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城公安局
魏深咬着煎饼果子，一边跟熟人打着招呼，一边悠悠哉哉地刷卡迈进办公区，无处安放的大长腿一脚踹在靠近门边的椅子上，正在玩手机的林原惊叫一声从椅子上弹开，回身翻了翻白眼。
“魏队，一把年纪了，能不能不这么幼稚。”
魏深把剩下的煎饼果子塞进嘴里，一屁-股坐在林原的椅子上，含糊不清地开口，“什么叫一大把年纪，我还没到30好不好。”
林原抽了张纸巾递给魏深，“是，是，是，你魏队玉树临风，貌美如花，风华正茂，赶快擦擦嘴，一会儿有人过来。”
“谁呀，这么早？”
魏深眨眨眼，把嘴边和手上的油擦干净，站起身整理一下衣服，拨了拨头发，挺直身体，冲着林原邪扬扬下巴，“怎么样？”
男人面容俊美，穿着时尚，精致的格子衬衫，黑色的长裤，宽肩窄腰，眉目之间满是张扬的阳刚之气，扬起的下巴透着一股骄矜，打眼看去，不像个警探，倒似个出来游乐人间的富家少爷。
林原却早已经透过现象看到了本质，“金玉其外，我看你这副模样能装多久。”
魏深一巴掌拍了过去，“臭小子，怎么说话呢，钱叔，你也不管管他。”
一旁看热闹的中年人，呵呵一笑，眼角的每个笑纹都透出一股温和的味道，
“别闹了，徐局长说今天领新人过来，小林你就别跟魏队贫嘴了，”正说着，钱叔往门口一瞥，手指在桌子上轻敲了两下，办公室里所有人立即挺直身板，1秒钟内将手机和桌面上的零食扫进抽屉里，或者抓着鼠标认真看电脑，或者拿着案卷一脸严肃。
魏深更是在第一时间站起身，迈着大长腿快步走进自己的独立办公室，刚刚把门关上，徐局长便领着一个青年走进办公区。
扫视一圈后，徐局长满意地点点头，回头对身后的青年微笑道：“小沈啊，这就是云城公安重案特别刑侦大队，外面也叫他们重案大队，你就在这里实习，办公桌我已经给你准备好了，就在……”
“在这，在这，”林原拍了拍靠近队长办公室的办公桌，“基本的办公用品都已经准备好了，还需要什么你就跟我说。”
徐局长笑着点点头，“对，有什么需要你就跟他们说。对了，忘给你们介绍了，这是沈一柏，云城大学心理系的在读博士，今天起在咱们队里实习。”
实习？博士？屋内的几人对视一眼，徐局长看出几个人心底的疑问，却也没多说什么，拍了拍沈一柏的肩膀继续说道：“这是林原，”立正站好的小伙子露出一口大白牙。
“这是钱叔，”年近五旬的中年人露出慈祥的微笑，眉目间的皱纹好似都写满了‘和善’二字。
“那边的是刘菲，”坐在电脑前，利落的短发，穿着帅气的女子扬了扬眉。
“还有队长魏深……魏深呢？”
“这儿呢，”队长办公室的门被打开，魏深嘿嘿一笑，“徐局长好啊，我这不是工作呢，刚听到。”
“别扯皮，”徐局长一把将他拽过来“我还不知道你，行了，这是沈一柏，犯罪心理学在读博士，来咱们队里实习，顺便兼个心理顾问，以后你就带着他。”
魏深打量着面前的青年，身高大概185cm，身材修长，长相不是让人惊艳的帅气，却带着一丝隽永的秀丽，如同扇面一般的睫毛下是漆黑的双眸，安静清澈又透着一丝神秘，一丝笑意从青年的眼底浮起，如同漆黑的夜幕拉开露出漫天星辰。
“我去，这也太好看了……”刘菲一手托腮呢喃地感叹道。
被晃了一下神的魏深皱起眉头，徐局长使了个眼色，魏深吞下到嘴边的吐槽，微笑着伸出手：“沈一柏沈博士，欢迎欢迎。”
沈一柏轻声开口：“你好，魏队长，放心，我不会打扰你们破案的，就当是屋里多了个跑腿的吧。”
魏深挑挑眉，上下打量一番，微微一笑，“欢迎，欢迎。”
徐局长交代几句就离开了，魏深悠哉地走回办公室，沈一柏向周围人微微一笑，把手中的公文包放下，安静地开始整理物品。
林原凑到刘菲跟前，小声嘀咕，“菲哥，你说这个沈一柏什么来头，咱们重案大队只负责普通刑事重案组处理不了的大案、要案，从来没有人能到咱们组来实习，还兼个什么心理顾问，更不用说还是魏队亲自带新人。”
刘菲瞟了他一眼，“管那么多，要是有本事就多了个帮手，没有本事，魏队就直接让他滚蛋，你就少操点心。”个头将尽170cm的女孩子，站在林原身边居然不觉得矮，一双大长腿笔直修长，帅到飞起。
林原嘿嘿一笑，“菲哥，我这不是关心新组员吗，不然，劳您大驾，动动手指头，查一查？”
一旁刚接完电话的钱叔一巴掌拍过去，“查什么查，别带坏小菲，去把魏队叫上，来案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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警戒线外
周围的居民又害怕又好奇地围观，里面的法医和痕检正在勘验现场。
魏深双手插兜，站在外围扫视一圈，这是个老居民区，街巷复杂，因为城市改造，有很多废弃的建筑和堵死的小巷。
林原拿着笔记本走了过来，“魏队，这附近都是居民楼和老商铺，没有监控，倒是路口有一家连锁药店，我一会儿去看一下。
目击人老李是今天早上6点左右倒垃圾的时候发现的受害者，回家立刻就报了警。
法医组的人初步确认，受害者是一名23-25岁的女性，已经跟周围人确认过，不是这边的住户。”
魏深沉吟片刻，突然间一抬头，环视四周，“诶，那个什么沈一柏呢？”
林原一指小巷，“在里面呢。”
“啧，”魏深一巴掌拍过去，“怎么也不跟着点。”说着，便钻进警戒线。
法医组和痕检组的人还在忙碌，魏深一眼便看到墙角阴影出安静站立的青年，漆黑的双眸一寸一寸地扫过地上的尸体，眉目平静，看着尸体的目光就好像看到了地上的一块石头，毫无感情。魏深眉头蹙起，眸色逐渐深沉。
迈步走到青年身旁，魏深挑眉开口道：“发现什么了？”
沈一柏看了他一眼，沉吟片刻对法医组的人开口道：“看看口腔。”
法医组的顾墨抬头看了沈一柏一眼，停下检查身体的动作，对旁边的霍仁点点头。
霍仁小心地捏着受害者的双颊，将口腔打开，顾墨打着手电往上一凑，所有人心中一惊。
没有舌头！
空荡荡的口腔微微发白，没有一丝血迹，如此一来便显得舌头断口处的伤口更加触目惊心。
顾墨双眸一凝，仔细探查后开口，“从伤口的痕迹上来看，凶器很锋利，凶手的手很稳。”
“死因是割舌吗？”林原皱起眉头问道。
“初步判定是窒息死亡，但真正的死因要解剖后才能确定，另外除了死者衣物上已经干涸的血迹，周围没有明显的血迹，这里应该不是第一案发现场，你们派人在周围搜索一下。”顾墨摘下口罩，招招手，让人把尸体抬走，站起身，看着一旁的沈一柏，
“这人谁？你们队新来的？”
“哦，”林原开口，“这是今天来我们队实习的沈一柏，是云城大学心理系的在读博士。”
“呦，实习生，长得好看，还是个博士？你们重案大队可是越来越有意思了。说说吧，怎么发现死者口腔有问题的？”
沈一柏抿抿唇，“死者两颊的肌肉有些异样，我也只是试一试。”
顾墨与魏深对视一眼，哂笑一声，“行啊，眼力不错，不过，你是心理系的博士还是医学系的博士，用肉眼就能看出死者肌肉有异样，你这是见了多少尸体啊！”
沈一柏手指弹动一下，睫毛微垂，掩下复杂南明的眸光微微一笑，“恩，大学的时候同修了临床医学，但是只读到硕士没有继续进修。”
“我艹，活生生的学神，”林原惊叹道，云城大学的临床医学和犯罪心理学都是全国排名前十的专业，沈一柏看起来还不到30 。
魏深沉吟片刻，突然开口“你有医师资格证？”
沈一柏点点头，“恩，在云城医院实习了一年，去年刚考的资格证。”
“执业医师还是执业助理医师？”
“执业医师。”
这下连魏深和顾墨眼中都闪过一丝惊讶，林原更是已经佩服得五体投地。
回到局里，林原便开始迫不及待地分享自己的消息，魏深看着依旧波澜不惊的沈一柏心中却满是疑惑。
敲了敲沈一柏的桌子，示意他跟自己去里面的队长办公室，把门一关，魏深一屁-股坐在椅子上，大长腿往桌子上一放，如鹰隼般锐利的目光紧盯着面前的青年。
“说说吧，为什么来重案大队？”
“来实习。”沈一柏并没有介意魏深的质问，淡然应答。
魏深闻言嗤笑一声，挑挑眉：“实习？我记得你们云城心理学系对口的实习单位不是云城大学附属医院吗？那在全国可是排名数一数二的好地方。怎么，想挑战高难度的？”
沈一柏眸色一闪，抿抿唇，没有正面应答：“既然是徐局长带我来，就说明我的身份没有问题。”
“我觉得你可能搞错了一点”魏深扬起手，制止沈一柏再说下去，“你的身份有没有问题，徐局说了不算，你说了也不算。不过……徐局是我的老领导，你既然是他领来的我自然会留几分面子。”十指相扣，男子逼近对面的沈一柏，冷声开口：“给我一个留下你的理由。”
沈一柏闻言，心中一叹，这一关果然不好过。
挠挠头发，青年略带孩子气的动作冲淡了他身上那股子淡漠的气息，拉过旁边的椅子坐上去，沈一柏直视魏深暗沉的双眸。
“我的导师是云城大学的徐庆涛教授，他要求我来你们队里实习六个月，实习期满他就答应我去他的心理诊所。
在这段实习期间，我会听从魏队的领导，绝对不惹事，实习期满我就离开，可以吗？”
青年坐在椅子上的姿势十分乖巧，唇珠微微翘起，点漆般的眸子无辜又无奈，没了那股子淡漠矜持的学者气息，魏深挑挑眉，这个样子的沈一柏可比之前顺眼多了。
“我跟徐庆涛教授办过案子，知道他的能耐，冲着他的面子，我暂且相信你的话。希望你不会后悔你的选择，我的重案大队可不是贴金镶银的好地方。”魏深舔了舔后槽牙，看起来轻佻的眼眸带着一丝锐利的深邃，压迫感十足。
沈一柏舒了一口气，“放心，我的目的就是平安度过这六个月的实习期，咱们合作愉快。”
说着，青年伸出了手，眼底的笑意如同一朵鲜花缓缓绽放，荡起的层层涟漪让人心神一晃，魏深指尖一动，也伸出手与青年的手握了握。
“行，咱们合作愉快。”放下手掌，感受着手心依稀残留的滑腻与凉意，魏深只觉得心里好像被一只爪子挠了一下。
“我也不是特意针对你，这平白无故队里面多了个人，我身为队长怎么也要弄清楚不是？”魏深歪歪头开口道，眼底藏着一丝狡黠，“我知道沈博士你业务能力很强，以后可不要藏私啊。”
看着情绪瞬间转换的男子，沈一柏失笑道：“放心，我会尽力的。”就怕我说的话，你不相信，心中浅浅一叹，青年转身离开。
魏深注视着青年的背影，若有所思，他当然不会轻易相信沈一柏的解释，他认识徐庆涛教授那么久，但是从来没有听过他有学生来队里实习，倒不是说沈一柏在这一点说了谎，毕竟是很容易查到的事，那位沈博士没有那么笨。
只是，他说的话怕是只能相信七成，回想起方才两人的对话，魏深倒是确定，这名沈博士的确不是自愿来队里实习的。
日久见人心，反正沈一柏还要呆六个月，有些事情可以慢慢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