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
聂羡鱼决定再信她一次。
把陆明昭在安全的地方安置好,他将金蟾从包里拿出来。之前对抗走尸时,消耗太多能量,三足蟾精神欠缺,豆豆眼一睁一闭,张大嘴打了个大大的哈欠,好像随时都能睡过去。
看到金蟾时,阿迷眼睛挣得大大的,很不可思议的样子,说:“天,好丑的蛤/蟆,你居然当宝贝疙瘩一直背着。”
被人骂丑,金蟾一下子精神起来。瞪着小眼睛不满的对她张了张嘴:“呱呱。”
阿迷:“哼,你在你们族里是美男也不耽误在我眼里很丑的事实啊。有本事变成人形给我看。”
金蟾一下子不吭声,气自闭了。
“阿迷,别欺负它。”聂羡鱼安慰的抚摸着它粗糙的皮肤:“旺财,我现在需要你的帮忙,请你务必打起精神,助我一臂之力找到陆明昭的三魂。”
旺财是陆明昭给金蟾取的名字,实在有失威严,它反抗地叫了声。
几位说话的功夫,火光处又一次传来爆破声响。
金蟾像是发现了什么,原本黯淡的眼珠刹那如宝石般通红。它从聂羡鱼手里跳下来,往声音的方向跃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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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雨还在下,然而林中的大火却没有熄灭的迹象。
聂羡鱼抱着旺财趴在一处巨石后面,小心的探出脑袋观察面前的景象。
心寒。
眼前是一片断壁残垣,残存的半边屋檐里有一尊被砍掉头的神像,手持砍刀和巨斧坐在一片火海中。看样子是照片里棺水村的山神祠。
但诡异的是神像背后,挂着一排排密密麻麻用麻绳吊在半空的尸体,让人不由联想到烟熏腊肉。
尸体在灼人的火焰中扭曲挣扎,仿佛再跳一曲阴寒的来自无间地狱的舞蹈。
神像被砍掉的头颅如有生命般,在地上咕噜转动。
头颅里是空的,没一会儿,一只皮肤油亮肥硕的黄鼠狼奄奄一息的从里面钻出来。
谁也想不到,棺水村供奉多年的山神居然是黄皮子。
它盯着眼前的男子,声音苍老,阴毒中又带着绝望的哀求:“若你肯放过我,这里的一切我都可以让给你。经过这么多年的累积,没有哪个地方比棺水村更适合修炼的地方了。”
黄鼠狼居然会说话?
不过想到在平安扣里安家的迷谷树精,聂羡鱼觉得自己实在太大惊小怪了。
男子长发飘飘,有着一张跨越性别,无与伦比的脸。低垂着好看的眉眼,飘飘长发滑到肩膀的一侧,像墨一样流淌。
他漫不经心的听着对方的求饶,伸出手,立在庙宇门口的镇河石碑瞬间化为尘粉。
淡淡道“这地方又小又破还脏兮兮的,我不喜欢。再换个理由听听。”
对方嫌弃不已的破庙是神像安深立命的根本,哪还有别的条件可拿,这分明是要把他逼上绝路。
黄鼠狼嘶哑道:“你我皆是同类,无冤无仇,何必同类相残,做到这么绝?”
“同类,你也配?”
男子昂着头,露出独特的金色眼眸,宛若照耀世间万物的艳阳,亮得刺眼,仿佛多看一眼,都会把自己刺伤。
他慵懒道:“我修行千百年,只靠自己,从未借助任何邪门歪道。就你这样钻空子,跟阴沟老鼠一样偷别人阵法能量的小妖也配跟我相提并论?”
“你——”
黄鼠狼气得呕血。
“我没偷!是棺水人自己,因为惧怕河里的怨念,自愿请我来当山神,年年供奉,替他们看护变成走尸的亲人尸体。这些能量是应得的!”
男子一脚踩在出气多进气少的老黄鼠狼的脑袋上,轻笑声中是令人遍体生寒的危险:“这么说来,你很满意自己的所作所为了?”
“若没你在背后的引导,想必这些无知村民也不至于次次害人成功。本来我不打算管,可你们错就错在不该胆大包天敢把算盘打到他的头上。活腻了,我可以帮忙送你一程。”
黄鼠狼尖锐叫嚷道:“我没有,我不知道。当时我并不知道大人你就是……”
“不知道说明你眼瞎还蠢,更没有存在的必要。”
没等黄鼠狼说完话,男子一脚送它去了西天。
死去的黄皮子转眼化成一滩黑色汁水。
它一咽气,山地再次动荡起来。
聂羡鱼找地方躲避:“怎么回事,难道之前的地震也是他们搞出来的?”
不过旺财无法人语。而可以说话的阿迷在看到男子的第一秒就一脸畏惧加不爽的回平安扣呆着了,没人回答他的问题。
站在滔天火光中的男子宛如浴火的凤凰,傲然临立,炫目夺人。
他嗤笑道:“都差点忘了,畜生繁殖能力惊人。加上几十年的供奉,想必整座山都成鼠窝了。”
“这种破地方,不留也罢。”
说罢,他轻轻打了个响指。
无数藤蔓冲天而起,又以雷电之速狠狠往地底扎去。
震天的哀鸣响彻山谷,万鬼同哭。
与此同时,聂羡鱼所在的地方毫无预兆的袭来一根铁杵般的藤蔓。他险险地往旁边一避,这才发现不知什么时候自己身后蹲了一只绿眼睛的黄鼠狼,爪子锋利如刀,似乎是想偷袭自己。
只不过此时它被插成了烧烤串,再动弹不得了。
刚在鬼门关徘徊了一圈,聂羡鱼被惊出一身冷汗。他盯着死不瞑目的黄鼠狼尸体,喘了好一会儿粗气。
“你没事吧?”
一双手出现在眼前。
是刚刚一脚踩爆老黄鼠狼,凭一己之力把漫山遍野的黄鼠狼徒子徒孙串成烤串神秘男子。
聂羡鱼看着他的脸,不由呆了。尽管先前远远一眼已知道这个男人好看,可当真实面对面时,才知道,这人是真的好看。即使奉为国民男神的苏无缺在他面前也不过是平凡的云雀。
尤其那双灿烂的金眸,仿佛两颗剔透的琥珀。明明知道这个人很厉害很危险,可他偏偏有种魔力,让人宁愿伤痕累累,也想要多看几眼。
男子的手冰冰凉凉的,一如夏日的雨水,一丝一丝的浸润人的心里。
从泥地里站起身,聂羡鱼感受着胸腔失常的心跳声,觉得自己大概是得心脏病了。他讪讪的收回手,维持表面的淡定,本想打听陆明昭三魂的消息,谁想出口的却是:“你是谁?我以前是不是在哪见过你?”
上个世纪直男勾搭妹子的话脱口而出,等反应过来,他臊得差点咬了舌头。
男子莞尔,“你以前应该没见过我这样的。”
金色的眼眸月牙般微微弯着,流光溢彩。让人不禁又痴了。
“我叫昭九。”
“你好,我叫聂羡鱼。”
像幼儿园小朋友一样一本正经介绍完自己。聂羡鱼在心里吐槽着自己的失态,一面不忘询问三魂的事。
刚刚昭九单手收拾邪祟的牛逼场面,他坚信对方一定能给他一个答案。
昭九长长的睫毛刷子般遮掩住眸中的情绪,没什么表情的听他说完,忽的没头没脑的来了句:“你受伤了?”
聂羡鱼:“嗯?”他想聊的不是这个诶。
昭九不等他回答,把衣服往上一番,露出浸出血的纱布。
“什么时候伤的?”
低沉磁性的男声犹如钟磬之音。可语气怪怪的,似乎带着一丝……自责?
自责?
聂羡鱼晃晃脑袋,觉得自己一定被陶展影响了,学会了他不要脸的自作多情。
他不着痕迹的后退一步,将衣服扯下来。
“昭九先生,我想打听的是我朋友的事……”
“你很关心他?”昭九似乎有点不高兴。
聂羡鱼理所当然道:“陆明昭是我的朋友,关心他是应该的。”
不知道那句话触怒了对方,昭九的表情有些冷,“是朋友就能舍了命跑山野中跟一个陌生危险还明显不是人类的危险生物打听消息?如果是对象,是不是让你割肉你都心甘情愿?”
聂羡鱼听得云里雾里,这人在生哪门子气?
“你认他做朋友,他却你受伤了都不知道。这种朋友留着做什么,等你死了在你坟头蹦迪吗?”
自己只是想打听消息,没想对方咄咄逼人,人身攻击都来了。聂羡鱼也不高兴了:“不好意思,这是我自己的私事,我想怎么做与他人无关。打扰了。”
他抱着自黄鼠狼死后就一直闭眼装死的金蟾,冷着脸和昭九意思意思的点了点头后,就转身离开。
还是回燕城后再想办法吧。
身后的男人重重的叹气,“蠢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