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去把父亲叫醒,本来还想叫大爷和三叔的,可是一想到他们对这里知道的也不多,估计也帮不上什么忙,就没有去打扰他们的好梦。
父亲听了我们的分析,捧着地图,陷入了深思。看他眉头紧锁一脸疲惫的样子,我很心疼。拿过操作台上的可乐递给他,他摆了摆手。
贲子良给父亲点上一支烟,父亲深深的吸了一口。
“咱们马上就进T县了吧?”
我点头。
“先不进去。找个地方停船,如果离得太近,我们还要往后退!”
贲子良道:“现在的船速是每小时八公里,到T县大约需要三个小时。”
“那就原地停下,找找附近有没有适合停船的地方!”
我和贲子良对视一眼,道:“我们一直在找,可是没有发现隐蔽的地方。如果退而求其次,我们可以找个草木茂盛的地方,割些芦苇茅草掩盖一下船体。”
父亲想了想,道:“只能这样了。”
贲子良操纵方舟,往后退了二里多路,在一片芦苇垫子旁边停下来。那里也是一个小浅滩,因为并不影响航行,我根本没有留意,没想到贲子良竟然留意到了。我不由得看了他一眼,他正在专心致志的操纵把手,努力找一个舒服的位置停船抛锚。
停船的时候动静大了些,大家都醒了。几个男人一起上,把方舟停住。大爷用树枝和刀具做了镰刀的样子,几个人坐着小船,砍了很多芦苇。由于方舟太大,想全部遮掩不太可能,只好尽力而为,将门窗等易于反光的地方遮严实了,其余的地方均匀而自然的堆上芦苇。一直干到天蒙蒙亮,附近的芦苇已经被割出了一片口子,方舟的隐蔽却还是不太让人满意。最后我们一致认为,即便是把这里的芦苇都割下来盖在船身上,也不可能做成完美的伪装,所以干脆就别纠结了。
由于靠近了城市,所有人的心又悬了起来。没敢生火做饭,连炉子都没再烧,大家简单吃了火腿肠和饼干,加了衣服之后靠在一起取暖聊天,消磨时间,也缓解缓解心中的忧惧。
天黑之后去县城查探还是比较靠谱的,关于去的人选,大家商量了半天,贲子良和父亲当仁不让,我却不同意。
“爸你不能去!你得留在船上看家!”
这一船的人,老的老、弱的弱,还有一半是女人,大爷和三叔身体不好,遇事也没有决断,小舅脑筋不好,也不顶用,三婶是个执行力很好的人,却也不能拿主意,唯一能掌控局面的就是父亲了,要是他和贲子良都离开了,万一遇到什么事,这一船人还不得乱了套?总之,贲子良和父亲,要有一个留下来。无论从哪方面看,父亲都适合留守,贲子良则更有末世经验,探查县城非他莫属。
贲子良点了点头道:“大叔你留下吧,我一个人去就行!”
还没等父亲说话,我抢道:“你一个人怎么行?我去!”
“你?”贲子良挑着眉毛看我,一副深表怀疑的欠抽样。
“我也许不是最好的,但你看看这些人,你能挑出一个比我更合适的吗?”
贲子良当真挨着个的打量了一遍,又回来上上下下打量了我一遍,看得我牙根痒痒,这个臭小子,怎么以前没发现他如此欠扁呢!
他没有回答我,转而问父亲他们:“那叔叔婶子,你们是什么意思?”
母亲脸色不好,她的意思当然是不同意我去,但她也知道,自己的话不顶用,便有一眼没一眼看父亲,希望父亲开口,不要让我去。
父亲一时没有说话,大爷和三叔都抢着要去,坚决不让我去,说我一个女孩子家去那里太危险了。可大家也都知道,这两位的战斗力还不如我呢!
“要不我去吧!”三婶郑重其事的站起来道。
大家的目光“唰”的一下子集中到她身上。三婶不好意思的捋了捋头发,道:“就我抗折腾,身体壮,还是我去吧!”
三叔犹豫了一下,继而点头道:“你去吧!这里就你合适!”
我看大家的意思似乎是同意三婶跟贲子良走了,有点着急,看了看缩在一边听大家说话的鑫鑫,站起来道:“三婶不能去!鑫鑫要是看不到三婶,这一晚上还不使劲闹腾?都别争了,还是我去最合适!我能跑能跳,身子也灵活,三婶毕竟年纪大了,你们看她那身材,能跑得动吗?”
三婶属于五短身材,一米五五的个头,圆溜溜的身子,走路一阵风,不过跑起来可不行。
大家被我的话引得又去看三婶的身材,搞得三婶很不好意思,大家忍不住都笑起来。
贲子良咳了咳道:“我看你们谁都别去最合适,我一个人轻巧利落,藏也容易跑也容易,省的还要照顾一个!”
母亲赞同道:“也对,子良一个人更好,轻手利脚的,你们谁去了也就填个累赘!”
我暗道糟糕,母亲这么说不是伤人心吗?别说贲子良是个外人,就算是亲人家人,也不能这么说。这个时候,多一个人多一份力量,多个人至少能壮胆,就算背水背干粮也行啊,遇到危险的时候回来送个信儿也是好的,这样惊险的事情,怎么能让他一个外人独自去?要是因此起了芥蒂岂不是坏事?
我迅速扫了贲子良一眼,见他笑笑的似乎并不在意的样子,可谁知道他心里怎么想的?
我也不好反驳母亲,急忙抢过话头,对贲子良道:“你可别逞能,也别小看我,我这段时间锻炼了不少,关键时刻没准真能帮上你的忙呢!不管怎样,我都绝不会拖累你的!”
父亲也被母亲的那句话提了醒,不再犹豫了,道:“让丹阳跟子良去吧!记住千万小心,不要轻举妄动,探查明白之后,回来咱们从长计议!”
黄昏时分,我和贲子良动身了。
我们各自背了一个背包,背包里装了水和饮料,还有一些饼干和面包,再有就是手电筒,打火机,还有一玻璃瓶的液态酒精和纱布等等。酒精是我坚持要带的,按我的想法,如果遇到敌人,实在不行就放火烧。要是有汽油更好了,可惜方舟是烧柴油的,搞不到汽油。
贲子良对于我拿酒精的行为有些不以为然,好在小瓶酒精也不重,他无所谓的都背在身上。
我们两个随身带着刀,一把长的插在背包里,只露个刀柄,一把短的别在腰间。短刀有刀鞘,长刀却没有,为了防止刀身反光,就用布把刀身包了起来。
我和贲子良清一色的黑色运动服,藏蓝色运动鞋,准备就绪之后,我们坐上了小铁皮船,向T县城划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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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日的夕阳圆硕而红彤,照在水波粼粼的江面上,金红一片。两岸的芦苇优雅的摆动着细长柔软的身体,发出沙沙的声音,好像在和路过的人轻声打招呼。这秋日的黄昏有几分优美惬意的情味,可惜小船上的人却无心欣赏和体会。
贲子良一下一下有节奏的摇着桨,我则蹲在船上向两边和前方张望。金红的阳光有些刺眼,晃得我睁不开眼,也看不真切,心里不免急躁躁的。可这急躁并未持续多长时间。黄昏很快就结束了,天迅速的黑下来。
这样的天色根本看不到什么,我只好放弃观望,要求贲子良把船桨给我,我来换换他。
我在上大学的时候去公园玩过小船,也会划船,而且还划得相当不错。贲子良看着我一板一眼、稳稳当当的摆桨,毫不吝啬的称赞了我几句。我心里小小的得意了一把,心想看你还一副瞧不上我的臭样儿,我也不是一无是处的好不好!
可惜我的得意没能持续太久,半个小时后我的胳膊就变得酸胀无力,无奈之下只好换回了贲子良。
“还得多长时间?”我边揉胳膊边问。
“怎么?着急了?”贲子良用欠扁的语气反问道。
我很想反驳他,说“我就着急了你想怎么地!”或者“你个死小子会不会好好说话”,可我实在是说不出口,只好暗地咬牙,口气维持着淡定和严肃,道:“我们走了有三个小时了。照这个速度,你估计还要多久才能进T县?”
“还要两个小时吧!”他想了想答道。
两个小时……
我说道:“你再撑一会儿,我一会儿换你。”
贲子良呵呵的笑了两声,道:“我没事的,你忘了,我划船回家的时候可是基本不怎么休息的。”
“那是因为你那时没有我,现在有我了,我必须要跟你轮换着来,没有只累你一个人的道理。”
他没有说话,静夜里只听见船桨划动时有规律的水声。
他这一沉默,我才发现我刚才的话有点不妥,顿时有些赧然,希望他没有多想。
黑暗中也看不见他的表情,他这么半天不说话,是不是已经误会了?我觉得我有必要解释一下,我可不想在这种时候引起什么不应景的误会。
“我刚才……”
“嘘——”他一下子把手伸到我面前,差点戳到我的鼻子。
“你干什么?”
“你听!那边有动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