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寂近十年之后，德国青年导演丽莎·比尔维斯带来了她的首部长片作品《王子》。这部讲述一位白人知识分子女性和一位刚果钻石商人之间爱情故事的情节剧，凭借对人物情感的真挚的刻画，以及对德国社会后殖民现象的细微体察，获得卡罗维发利国际电影节水晶地球仪奖提名。
即将于本月底在北京正式举办的2023年德国电影展中，这部电影将与《库尔纳兹诉小布什》《浮云世态》《入学考试》等优秀的作品共同进行展映。
电影《王子》预告片
王子
Le Prince
导演: 丽莎·比尔维斯
编剧: Hannes Held / 丽莎·比尔维斯
主演: 乌苏拉·斯特劳斯 / Passi / 亚历克斯·布伦德穆尔 / 维多莉亚·塔拉德曼斯多夫
类型: 剧情
制片国家/地区: 德国
语言: 德语 / 英语 / 法语
上映日期: 2021-08-21(卡罗维发利电影节) / 2021-09-30(德国)
片长: 125分钟
2023德国电影展《王子》排片
03 / 24 Fri. 19:30 北京百老汇电影中心
03 / 31 Fri. 19:00 北京百老汇电影中心
跟比尔维斯过往的短片作品相似，影片《王子》展现了她对同样主题的兴趣：权力的关系，阶级和出身，以及这些因素如何对亲密关系造成影响乃至重负。
影片中，一位白人女性策展人莫妮卡，因一场意外——警方突击检查身份证件——邂逅了约瑟夫，一名刚果钻石商人，也是一位尚未获得身份的德国移民。两人至此展开了一段令人难忘的亲密的情感关系。
正如两位男女主人公的肤色在表面上所象征的那样，比尔维斯的电影带有一定的政治性。作为文化与民族混杂最为显著的德国城市之一，法兰克福聚居了大量的合/非法移民，以及上世纪的外籍劳工后裔。
这里有欧洲中央银行、全球最大的证券交易所之一以及数不胜数的跨国公司。与此同时，这里也是毒品贩子、性工作者和众多非法勾当者的胜地。在富有与贫穷、精英与底层、赢家与输家的碰撞中，“政治性”如同被榨出的油，令人无法忽视。
影片中，尽管莫妮卡与约瑟夫一再避免使两人的关系变得更为复杂化，但最终使得二人分离的原因，恰恰是政治性的。莫妮卡对所属文化圈层与一成不变的生活感到疲乏，与此同时她也对白人精英男性作风感到厌倦。
由此，当一个从各方面都与众不同的男性约瑟夫出现时，使莫妮卡抛弃知识分子的理性，而屈从于直觉的选择。
约瑟夫同样也选择了莫妮卡，但这种看似双向的选择并不是平等的。由于社会地位的差距，约瑟夫对莫妮卡的爱从一开始就变得很可疑。受制于叙事视点，我们只能从只言片语中了解约瑟夫其人，甚至他究竟是不是“王子”，最终也无从确证。
所幸，比尔维斯用简单的笔墨，成功地塑造出约瑟夫拥有极强的自尊心，以及反对各种意义上的殖民主义的性格特征。约瑟夫在影片中最有力量、也是最能体现人物个性的一句台词：“我父亲遭到了殖民，但我绝不会，绝不！”——这在一定程度上消解了约瑟夫的疑点，证明他与莫妮卡的亲密不太像别有企图。
但不可否认的是，与此同时，这也凸显出两人关系之中的政治成分。至少当约瑟夫怒于自己的尊严受到践踏时，莫妮卡不再是他的伙伴，整个德国乃至欧洲也成为了他的敌人。
事实上，比尔维斯并不想表达政治性的内容。在采访中，她直言拒绝将“政治电影”作为《王子》的标签，她更希望观众看到的是一对“男人”与“女人”，而非“黑人”与“白人”的故事。
可是，比尔维斯也坦然承认，在整个创作阶段，她与另外一位编剧首先去了解的，便是“社会和政治状况，特别是后殖民结构和冲突，是否也反映在个人的领域里”。
应该说，比尔维斯也意识到，想要绕开“政治性”去讲述一段德国人与移民的爱情故事，是不现实的，更是不真实的。
近代德国复杂的移民历史与社会构成，造就了一种独属于德国的罗曼司。它不仅仅存在于虚构中：影片的灵感，就源于比尔维斯的母亲，其母亲就有一位来自刚果金沙萨的丈夫。
影片选择从莫妮卡的视角进入叙事，无可避免地导致一种窘境的发生。即，与莫妮卡同为白人知识分子阶层的创作者们，或有以居高临下的姿态对“约瑟夫们”进行剥削消费的嫌疑。尤其是莫妮卡的工作过于精英，生活衣食无忧；由此，如法斯宾德电影《恐惧吞噬灵魂》中那对恋人同阶层的惺惺相惜，在这里便无从发挥效力。
法斯宾德 《恐惧吞噬灵魂》
这当然不是比尔维斯所期望的结果。聚焦于两人的亲密关系以及个体的生存斗争，可看作她消除此种嫌疑的手段之一。莫妮卡申请总监岗落选，在影片中与约瑟夫的生意（尽管我们自始至终也不能十分清楚，他的生意中究竟囊括了什么）失败彼此并置，在短暂的时间轨迹上，两人形成了主观上的平等。
但显而易见的是，这种平等是十分虚幻的——莫妮卡仍然可以在其他艺术馆策展，只要她愿意；而约瑟夫只能脱掉西装、放弃钻石和“王子”的身份，成为默默无闻的外籍劳工。同大部分具有社会责任感的“高层叙述者”一样，比尔维斯采用了自嘲与讽刺的手法，作为对底层目光的回应。
精英们的聚会中，我们总能感受到氛围中的尴尬与虚伪；更特别的，是让约瑟夫在场，却又在话语间将其排斥为“他者”——养育约瑟夫的非洲大陆诞生过无数优秀的艺术家与艺术品，可当在座的人们提起这片土地时，却仍然充满着猎奇和难以置信的眼神。比尔维斯旨在告诉观众，后殖民主义与西方中心主义思想随处可见，在自视纯粹的艺术领域，同样存在。
跟鲁本·奥斯特伦德导演的强大火力不同，比尔维斯的讽刺表达更像“于无声处听惊雷”。一切都是点到为止，在每每以为快要过度时，便收起了锋利的刀刃。当然，这与影片的初衷是极为合拍的：一场情感叙事，而非政治辩论。
摄影师珍妮·卢·齐格尔捕捉到了绝好的画面，在手持摄影的微微晃动下，既赋予场景以动感，又在其中暗藏危机。看似平静却不安稳，情绪始终在爆发与隐忍之间保持着微妙平衡。
鲁本·奥斯特伦德
比尔维斯总结道：“影片明确质疑了爱可以征服一切界限、让社会习俗失效的浪漫观念。相反，人们可能会问，能够活出自己的爱是否是一种奢侈。”她的意思是说，虽然阶层与贫富差距无法被轻易打破，但情感——无论爱情、亲情或其他——的确能跨越藩篱，就像莫妮卡与约瑟夫，最终在精神上站在同一侧。
影片《王子》并非一部舒适的情节剧，它讲述的除了关乎爱情与政治，还有超越国别、种族和阶级的普世的情感内涵。正是这一点，使得它能够在更多的观众处得到共鸣。
作者| 猫奴十二年；公号| 看电影看到死
编辑| 骑屋顶少年；转载请注明出处
2023年德国电影展由德国电影协会主办，北京德国文化中心·歌德学院（中国）和百老汇影城协办。
将于 3月24日至4月2日，在北京百老汇电影中心(万国城店)、北京百老汇影城(apm店)、北京德国文化中心歌德学院（中国）展映包括开幕影片《库尔纳兹诉小布什》在内的14部优秀德国影片。请点击 这里 查看完整展映片单，影展已于2月24日开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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