口述|武汉晨妈
说心里话,武汉刚开始宣布不让出门那会儿,我还庆幸可以多在家休息几天。过年不用走亲戚,我也挺高兴,毕竟年年看别人家花式炫娃,真的是种折磨。
可这个假期太长了,我没想到,一向自诩为专业带娃的我,会在这艘停摆的、封闭的船上崩溃,频繁爆发出我一直竭力避免的歇斯底里的一面。也是在这段期间,我才意识到,带娃不能是我一个人的战斗。
孩子奔溃前,我先崩溃了
是的,特殊的日子里,父母总想着能帮助孩子远离伤害,什么都做不了,便会代之以忧虑、焦躁。
因着种种担心,我每天都把晨宝的活动安排得很满,只是没想到,在孩子崩溃前,我自己先崩溃了。
宅在家里的前期,和前两年一样,我承担起带晨宝的主力。孩子爸爸平时都在外工作,和晨宝相处一直比较少,看着儿子都不知道该干嘛。
每天,我一般会带着晨宝做课题类,手工类,感统运动类,游戏等活动。另外的自理穿插在生活里,比如穿衣,洗手,收拾玩具等,很少让他有空闲的时间。但孩子没空,就意味着我没空,密集地追着晨宝练了一段时间后,我必须承认,成人的精力真的永远赶不上孩子,最重要的是,情绪也撑不住。
带自闭症孩子就像是长跑比赛,有幼儿园或者机构的时候,就是团队协作的接力赛;如果不借助外力,那就是一个人的马拉松,没有终点。
我们在一个封闭的空间里,却生活在不同的世界,他不懂,好像也不打算融入我们母子的生活。偶尔抬头看着他,我感受不到眼前这个人会是我的老公,是孩子的爸爸。
之前他在外面忙,我不怪他,可现在呢?时间越久,失望越多,一言不合,我们就能吵起来。
其中最厉害的一次,我记得特别清楚。那天,我心情很不好,身体很疲惫,勉强绷着神经给孩子辅导作业,结果孩子作妖、不配合,我就发火了。这时,晨爸在旁边,用局外人的口气慢吞吞地说,“你怎么脾气那么不好,慢慢教啊!”我的怒火值因着这句话急速飙升,后面俩人吵得特别狠,此处省略三千字。
晨爸就像是《动物总动员》里的闪电,行动慢吞吞,脾气也温吞,一般不发火,发火就很厉害的那种,但是这一次,我没让着他。
争吵过后,躺在床上,我的眼泪顺着两腮不住地淌,如果可以,我何尝愿意这样跟他吵。我拼命冷静下来,思考一切为什么会变成这样,我要怎么办才能走出困局?
为什么爸爸越来越边缘?
进入这个圈子两年多,我发现,大多数家庭,都是爸爸在外工作赚钱,孩子干预、家务等所有事,只有妈妈一个人撑,因此,间歇性崩溃是很多妈妈的常态,而爸爸们却越来越没有家庭责任感。
或许,人类都是一样的,对任何东西,付出得越多,就会越放不下,反之亦然。
终于,在那个情绪崩塌的晚上,我意识到,干预孩子不是我一个人能搞定的事,我们家现在的状态就是个恶性循环,我越撑越累,晨爸越来越走向这个家的边缘。
而且,晨宝也不能只跟我相处,原来有幼儿园,有老师陪伴,现在不是有个爹吗?
想通了后,过了两天,我找了个晚上,搞了点酒,跟老公一边喝一边聊,我们心平气和地聊了很久。
其实他也不想我每天对他摆脸色,所以一听我每天只要他做一点点,觉得这点小事也没问题,就同意了我说的分工带娃。(哈哈,当然不会这么简单,我的目的是先带他入门,由少到多,不能一开始就让他觉得难、多,做不了。)
经过谈判,我们把家庭生活重新安排好,晨爸正式参与到了带娃的行列中来。
一开始,为了建立他的信心,我安排他辅导的作业都是晨晨会的课题,一旦顺利完成任务,他就会乐呵呵地来找我炫耀、揽功。
但是晨晨有时候也会不配合,心不在焉,不停跟着大人仿说,教的什么都没进脑,纯糊弄人。他爸爸教得上火了,我就得赶紧去灭火。
一般,我会把孩子爸叫进房间,给他递支烟,听他气急败坏地抱怨,那个题怎么怎么……我附和他的说法,跟他一起批娃,批完后,他的怒气下去了,我又再夸他做得好的地方。
但是孩子爸毕竟是个成年人,有时候高帽子也不好使,懒病犯了就是不想搞,那我就全方位地逼着他参与,表现得好我就对他好点,弄好吃的,晚上还要加宵夜,陪他玩游戏;要是偷懒、坐月子的话,我就各种青菜大白菜伺候。
孩子叫爸爸“乖乖”
对女主人,也就是我来说,孩子爸爸参与一点,不管是否真的能教到孩子什么,对家庭氛围的调节效果,都是是立竿见影的,我有空了,心情就好,安心做饭也是种享受,下雨也会觉得是好天气。
只要我的情绪稳定,不钻牛角尖,夫妻俩避免掉很多无谓的争吵,家庭氛围自然也跟着轻松了。
而且,在我的“威逼利诱”下,爸爸跟孩子真的慢慢亲密了起来。
每天,父子俩一起学习,玩游戏的时间越来越多,我们一起背坨坨,荡床单。坦白说,不是游戏多有趣,因为孩子没有想象力,都是大人带着玩,还经常带不住,但是,大家心里都舒服。
至少,晨晨终于能体验到父母带给他的快乐,体验到和人在一起玩的乐趣。
特别让我感动的是,之前,爸爸对晨晨说,“叫我爸爸”,晨晨只会跟着说,“叫我爸爸。”最近跟他爸玩得高兴了,居然主动叫他爸“乖乖”,还带着拖尾音、有情绪的语调。
他的“乖乖”一词是跟我学的,一高兴,他便这样叫,无形中,又强化了他那个只打算做懒虫的老爸。
别见怪,孩子的这么一点小进步,丈夫的一点小改变,就能让我欣喜不已。其实生活也大概如此,常常是一地鸡毛,乌烟瘴气,偶尔的小确幸,又总能支撑着我们继续前行。
未来,我们一家还要学习更多东西,面对更多挑战,但是当下我们能做的,就是尽量让现在的每一天都过好。
我在武汉,祝福你们!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