泻 向 宣 州 雪 白 瓷
——古宣州窑初探（二）
陈 亮
宣州窑几个主要古窑址的状况
根据古宣州的瓷石、陶土、高岭土矿分布，我们可以把已发现的古窑址划分为南北两条带。
一、北边矿带发现有宣州区狸桥古窑址向西一直延续到卫东古窑址、芜湖县东门渡古窑址、繁昌县柯家冲、骆家冲古窑址等。
1．狸桥—卫东窑
1998年我在狸桥镇政府工作时，开始考察了解这一带古窑址群。它从狸桥镇云山村一直到卫东猫子湖一带，绵延分布十几公里，其窑址和堆积层之多之厚令人震惊，区域内很多村组道路都是挖取窑址废瓷片铺垫。从初步考察的情况看，产品应为唐五代至宋时期器物。云山—慈溪段以陶瓷瓶为多，慈溪—卫东段以碗、壶、罐等生活日用器为多，产品虽质量不高但数量巨大，特别是陶瓷瓶烧造的窑点众多，与南唐国君主向以“酒色”败国，有向朝廷和官府“日供万瓶”之说是否有关？值得探讨的是：明代《大明会典》记载：“嘉靖七年奏准：宁国府原造送南京光禄寺酒瓶，内一十万五千个。令仪真厂带运至光禄寺。又一万五千，照旧解南京光禄寺各供应。”古宣州从南宋乾道二年改称宁国府，明清两朝一直延用。《大明会典》的记载说明宣城明代仍在大量烧造酒瓶供往朝廷，如此大规模烧造窑址到底在何处呢？目前发现的只有狸桥古窑址群。也可推测窑址堆积的古酒瓶标本器型一直到明嘉靖年间还在使用。
2008年在宣州区古泉镇又发现一处宣州窑古窑址，被列入第三次全国文物普查重要新发现。据了解，该处古窑址位于宣州区古泉镇邵村凤头村民组南250米处，占地面积1395平方米。其形制为馒头窑，堆积层高约7米，在窑包东北下沿有一碎片堆积场，通过碎片可以确定此窑址的年代约为宋代至明代。窑中器形比较丰富，有执壶、小罐、钵、碗、双系罐、四系罐等。多数施有青釉，窑包整体保存较好，下层北部有部分挖掘痕迹。该遗址地貌属于皖南丘陵，背面为水阳江支流邵村河，东北角有水塘。据考证，凤头村古窑址应是古宣州窑的重要组成部分。
图6 卫东窑唐代青瓷点彩“吴”字款执壶
2、芜湖县东门渡窑
《宣城县志》（乾隆版）中的“符里镇”要下注：“於窑旁置铁符，断自符以东可陶。今窑皆出铁符之东……”。
东门渡窑应为狸桥—卫东窑向西延续，位于宣城西北面的芜湖县花桥乡境内，距离宣城市区约30公里。窑址坐落在水阳江南岸。遗址散布在营盘山、康王山、蛤蟆地、小竹园、宝塔山等数平方公里的范围内器型有碗、碟、壶、罐、缸类器以及少量的动物、人物和冥器等。 该窑烧瓷所用原料均采自当地盛产的赭红色粘土。器物烧制温度在９００~１１００度之间。胎体厚重，制作粗糙。胎质中含大小不等的气泡。底足大部分为饼型足，足底内凹，少见圈足器。产品施挂半釉，釉色分酱黑、酱黄二种， 剥釉现象严重。个别尚可见器表施白色化妆土。胎色为灰黑、红褐色。器表装饰目前仅见刻花一种，纹饰有莲瓣纹和花卉等。产品器型别具一格，很具地方特色。东门渡窑烧造陶瓷的特点是，依据器物分窑烧制。如营盘山、康王山以烧造注子、壶、罐为主；蛤蟆地则主要烧制碗、钵、碟类器物，宝塔山、小竹园则是专烧缸类器等。
特别值得指出的是，在该窑址采集到刻有“宣州官窑”和刻有“章”字窑具标本，该窑现存堆积物多为晚唐五代的遗存，个别标本所显示的装饰纹样极具唐代风格，据此可以说明该窑的始烧期应在中唐时期。 （见图7）
图7 东门渡窑唐代“宣州官窑”款标本
3、繁昌县柯冲、骆冲窑
柯家冲瓷窑遗址位于繁昌县城西南约１．５公里处的笠帽顶与锥子岭之间，北临长江支流峨溪河，属江南丘陵地带，群山起伏，植被茂盛，航运发达，并有丰富的瓷土资源，为古代瓷器制造业的生产和发展提供了十分便利的条件。
繁昌窑遗址发现于１９５３年，现为全国重点文物保护单位。１９５８年和１９７８年安徽省考古队和省博物馆曾先后作过２次小规模的试掘，但未发表正式试掘报告。2002年9月至11月，由安徽省文物考古研究所主持，中国科学技术大学科技史与科技考古系和繁昌县文物管理所组成联合考古队，对繁昌柯家冲古窑址群进行了为期2个半月的发掘，此次发掘是安徽省境内首次进行的古陶瓷遗址大规模考古发掘，共布方３２个，实际发掘面积５００多平方米，发掘出北宋龙窑窑址一座、作坊遗址一处，出土了大批的瓷器标本及窑具，其中较完整或可复原的器物数百件。发现的龙窑窑炉保存较完整，头东尾西，依山顺势而上，水平长５３．５米、斜长５７．５米，头尾水平高差近２０米，整个窑可分为窑外工作面、操作间、窑头、窑身、窑尾、窑门几部分。与其它同时代的遗址相比，此次发掘出的龙窑具有一些明显的自身特色。
柯冲窑产品胎质经化验以淘洗纯净的瓷石+高岭土烧制，据说是当时最先进的配方工艺，釉色无论是青白还是卵白釉都明显趋白，釉表光润明亮，胎釉结合紧密，产品大多系圈足，器表施釉为半釉，个别产品胎壁极薄，釉质中铁含量极少，与传说中的“宣州雪白瓷”相像。
骆冲窑位于繁昌县城西北面约五公里处，窑址建在一座低矮山岗上，面积千余平方米左右。由于窑址被深埋，故地表遗物搜寻困难。仅能在断层的土塘和冲底的小溪内采集到匣钵和瓷片标本。标本是青白瓷、卵白釉瓷，另有五代的酱釉瓷。有些产品完全与景德镇窑同期产品相媲美，它的产品釉色、胎质与泾县晏公窑、窑头岭窑产品几乎是同出一辙。（见图8繁昌窑北宋白釉点瓷石榴粉盒（残）、图9宣州窑北宋青白瓷莲瓣炉标本）
图8 繁昌窑北宋白釉点彩石榴粉盒标本
图9 繁昌窑北宋青白瓷莲瓣炉标本
二、南边矿带发现有泾县琴溪窑、窑头岭窑、晏公窑等。（可以预测今后在这条矿带上还会有更多古窑址发现）
1、琴溪窑
琴溪古窑址在泾县城东北14公里处的陶窑村。村西有凤凰山，北为虎容山，南有龙山，东有白云山，东北有青龙山，西南有窑笔山，均为不太高的丘陵。村西3公里处，琴溪河由南向北流入青弋江。村内及四周到处散落着陶片，村西南200米处的龙山脚下，堆积层面积达数百平方米，厚度达6米以上，村北的虎容山南坡山脚，也有面积很大、堆积很厚的窑址堆积，较村西的时代要早。从这些窑堆积往上到虎容山坡腰部，遍地分布着古代青瓷片。从虎容山向东，也有一片范围很大的青瓷窑址堆积，主要分布在青龙山的西南坡及山脚下，当地称之为碗冲。从这一带的青瓷窑址堆积标本初步分析，瓷器工艺水平有些与同时代的越窑中档产品相当，是在里桥窑、卫东窑和东门渡窑的制作工艺基础上有较大改进。值得重视是在窑址中发现了刻有“宣”字的窑具。（见图10琴溪窑碗类标本）
图10 琴溪窑五代碗类标本
2、窑（揺）头岭窑
摇头岭窑位于泾县城东北１０公里处，窑址面积千余平方米，几年前， 笔者与几位收藏研究爱好者到该窑址考察，正巧山上林场修盘山公路，挖出大量堆积物标本，采集到刻有“方”字款的窑具匣钵和碗类标本，特别是采集到质量上乘的白瓷、青白瓷标本。根据堆积遗物中初步判断标本为五代青釉瓷、五代晚期至北宋时白釉、青白釉瓷，产品制作精良，工艺水平较高，尤其是胎质系用高岭土、瓷石烧制，故在釉色、胎质上较琴溪窑有重大突破，它的细瓷烧造成功直接影响着后期的产品制作。（见图11窑头岭五代“方”字款匣钵和碗类标本）
图11 窑头岭五代“方”字款匣钵和碗类标本
3、晏公窑
因窑址在晏公镇发现，故定名为晏公窑。晏公窑位于县城东南部约1０公里处的群山之间，它西临琴溪河上游，窑址总面积约十万平方米。其中约五万平方米专烧青瓷，另约五万平方米烧造白瓷和青白瓷。
晏公窑地处山区，依山而里筑的龙窑，窑床坡度最高达４５度，在窑址堆积中残存大量的生烧产品，这可能正是窑位过高，窑温不易控制所致。
该窑面积大而相对集中，标本遗存非常丰富，从器形上可分辨为碗、盘、钵、枕、执壶等日常生活用器，标本分属青瓷、白瓷和青白瓷。
窑具类有窑柱、垫饼、垫圈、托珠和匣钵等，其中有些窑具上还分别刻有姓氏及数目字。
所采标本中有一件灯形器的底面阴刻着“大中祥符四年十月”字样（１０１１年）。它准确地记载了晏公窑的烧造时间，为下限认定找到了非常可靠的物证。
晏公窑白瓷胎色白，胎质细腻坚致，胎釉接合紧密，器表施釉均匀，釉表滋润光洁。个别产品显垂流现象，聚釉处白中闪青，釉色分牙黄和米白两种。底面有砂底、釉底之分，少数器物底部沾有窑砂。该窑产品底足有高圈足、玉璧底足、卧足和大平底等。产品系薄胎薄釉和厚胎薄釉。
图12 宣州窑五代白瓷花口盘
由于在窑址堆积中存有为数不少的唐代青瓷标本，因此我们有理由认为它的始烧期是在唐代。晚唐五代是晏公窑的盛烧期，窑址出土的白瓷系五代至北宋时期产品，而五代瓷在质量、釉色、工艺上都远比北宋产品好，说明宣州窑的白瓷在五代时代表了其瓷业发展时期的最高制作水平，从而确立了它在史学中的历史地位，也启得了“雪白瓷”的美誉。降及宋代，宣州晏公窑虽然仍在生产白瓷，但产品质量呈下滑趋势，这种现象的产生，可能是景德镇窑场崛起后，更为当时人们喜爱的青白瓷—“饶玉”的出现，并逐步形成垄断地位，打破了南方青瓷为主、北方白瓷为主的格局，于是包括宣州窑在内的南方诸窑，纷纷改烧青白瓷，便形成南方瓷窑以景德镇为中心的青白瓷系统和庞大的窑系。宣州窑可能是在这种大发展的趋势下最终废烧的，这也应是历史发展进程中的必然结果。
注：本文中大量引用了有关专家学者考察宣州窑的成果，在此谨表感谢！
（作者系宣州区农委工会主席、纪委书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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